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有些陌生,但又熟悉——那是?她的脸,平平无奇,顶多算得上清秀。
也许是?因为自己没有长发?她记得小时候见过的那个白?糖饼姑娘,对?方那两条浓黑乌亮的大辫子,她现在每每回想都会?觉得很漂亮。
她开始会?留意一下平时来庙里上香的施主,那些施主身上穿的衣袍鲜艳多色,甚者会?有大片大片的绣花,看上去?也很漂亮。
她有点不?喜欢自己非灰即黑,看不?出半点好看模样的弟子袍了。
算着日子,约摸明日便轮到?她去?挖野菜了。
这些年寺庙的香火多了不?少,也有不?少慷慨解囊,捐香油钱的施主,理应来说,庙里伙食会?慢慢好起来,不?需要再?去?后山挖野菜才是?。
但住持——也就是?她的师父,大半辈子节俭惯了,还是?坚持着让弟子轮流去?后山挖野菜,回来熬野菜粥。
第?二天天蒙蒙亮,慧姝便背上背篓去?后山。
她挖到?一半,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。
也不?用担心来者何?人?,她知道,是?那个小沙弥。
岁月匆匆,不?管是?当年的小尼姑,还是?那个顽劣的小沙弥,都从?稚嫩长成清秀,顽劣长成俊朗。
顽劣的小沙弥面目张开后是?难见的好面容,尽管他光头,眉眼间的俊朗怎么也压不?住,笑起来的时候,颇有些少年意气风发滋味。
唯一不?变的兴许是?性子了,还是?那样赤诚开朗,大咧咧的。
“你?怎么又这么早。”沙弥说。
慧姝垂着头,继续着手上的动作,道:“不?然的话,日头一烈,很热。”
这是?真的,现在已经?是?盛夏季节,也就清晨和傍晚会?凉快些,平时烈日高照,又晒又热,尽管在山间,也是?如此。
背篓又慢慢地满起来,沙弥撇撇嘴:“真不?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,你?们怎么天天挖,这山都快要被你?们给挖空了。”
“我也不?清楚。”慧姝摇了摇头。
他们又坐在那条小河旁,沙弥没有摘野果,而是?掏出两张白?糖饼子,分给慧姝一张。
也不?知道他往哪里拿到?的。
流水哗哗,慧姝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白?糖饼,突然看见不?远处有一挂山花,开得何?其艳艳。
那颜色,在灰绿色里太过于显眼。
这让慧姝想起那些来上香的女施主们,头上簪戴着的头花,也是?一样的漂亮,叫她不?由得多看几眼去?。
“你?喜欢?”沙弥直接问?她。
慧姝急忙回过神来,摇头,道:“……也没有。”
“喜欢就说嘛,这花长得好看,喜欢又不是什么奇怪事。”沙弥说着,吃完了白?糖饼,一骨碌爬起来,双手拍拍衣服。
慧姝没来得及说什么,便见沙弥一步作三步,跑到?那山花旁边,伸手折了下来。
“过来过来。”沙弥笑得张扬,眉目如星。
慧姝不?由得过去?,沙弥便凑近了她,笑着将?山花簪戴到?她的耳边。
这是?一种很新奇,又莫名让她感到?开心的感觉。
新奇是?因为她没有簪戴过花,开心是?因为她终于簪戴到?了花在自己的头上。
“果然,好看。”沙弥笑道。
慧姝伸出手,轻轻扶了一下耳边的花,道:“真的?”
“当然是?真的,你?自己去?河边看看。”沙弥说着,推着她到?河边去?,让她借着倒影,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。
倒影里的慧姝面容依旧清秀,耳边的花开得很艳,仿佛为她上了些许不?一样的色彩,这让她感到?欣喜。
如若有后来,她定能发现,她的心动就是?从?这一刻油然而生的。
然而人?生没有如果,更没有倘若。
像以前一样,只要她来后山挖野菜,沙弥都会?出现在那里。
“我好像也没有那么不?喜欢佛祖和经?文了,我想当住持。”沙弥有一天这样说。
慧姝愣了愣,道:“为什么?”
“就是?觉得,当住持也很好的样子。”沙弥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,漫不?经?心地道。
依旧是?说者无心,听者莫名听了进去?。
慧姝想了想,如果他们都能当上住持,会?很不?错的吧。
一定会?很好,她这样想,也暗暗地下了决心。
嫉妒心起,失手杀人
春去秋来, 寒来暑往。
得益于平日的刻苦,慧姝得到了师父的重?视。
师父逐渐让她接手寺庙里的一些事务了,她也可以和沙弥一样, 当住持了。
只是这?个消息她没有和沙弥说出口?的机会——
“我要还俗了。”沙弥说。
慧姝愣了半天, 以为是自?己听错了, 她动了动嘴唇,好半晌才道